首相官邸“闹鬼”，是个老话题。

作者：刘潇

【资料图】

东京时间5月5日凌晨4时40分左右，在日本首相官邸西门守卫厕所单间内，一名警视厅第4机动队的25岁男性巡查警官被发现“头部流血，倒在血泊中，旁边放着一把手枪”，约30分钟后在医院确认死亡。

很快，日本媒体以“首相官邸的厕所内，机动队员用手枪自杀”为题发布新闻，并称另一名机动队员听到厕所隔间内传来类似枪声的声响。

消息一出，日本民众纷纷将目光投向刚结束非洲访问的首相岸田文雄，因为就在不久前的4月15日，他在和歌山县和歌山市杂贺崎渔港刚遭遇爆炸物袭击。有网友问：“前不久刚被扔了炸弹，这回又是警察死在官邸，岸田先生是招惹麻烦的体质吗？”

首相官邸“有鬼”？

事件发生后，日本网友在哀悼死者的同时，也有人提起“首相官邸的厕所要冒出幽灵咯”。

首相官邸“闹鬼”，并非新鲜事，而是个老话题。

“首相官邸”实际包含官邸和公邸两座建筑。“官邸”指首相办公的地方，“公邸”则是首相的住所。它们的地址都是东京千代田区永田町二丁目3番1号。不过，外界一般会将其统称为“首相官邸”。

建于1929年的公邸是日本有名的“凶宅”，这里发生过数起重大命案：

·1932年，在“5·15事件”中犬养毅被刺杀后，日本报纸刊载的新闻。

1932年5月15日，11名日本海军少壮派军人闯入这里，杀死了时任首相犬养毅，史称“5·15事件”；1936年2月26日，一批日本陆军青年军官带领千余名士兵发动政变，企图刺杀时任首相冈田启介，结果误杀了其长相相似的秘书兼妹夫松尾传藏，史称“2·26兵变”。

·电影《二·二六》。

日本坊间流传关于首相官邸的各种都市怪谈，诸如“牺牲者的亡灵出现在这里”“停战纪念日的夜晚，可以听到机枪扫射的声音和喊叫声”。入住过公邸的首相，很多人也能讲出两段“鬼故事”。

日本前首相福田康夫在担任官房长官时就说过：“‘2·26兵变’的亡灵会出现在那里。有人听到过士兵行进的脚步声。”

1989年6月，时任首相宇野宗佑入住公邸不久，就出了件怪事。他拧开浴室的水龙头，发现“有鲜血流了出来”，上下顿时乱成一团。

自民党一名资深秘书回忆：“宇野宗佑看到‘血’后，脸吓得铁青。其实是因为公邸一处很久没使用过的水管生锈了，水锈沿着水管流到了公邸。”

宇野宗佑上任后闹出桃色丑闻，被曝花费300万日元包养神乐坂（日本著名花街）艺伎，69天后便黯然下台。

2000年至2001年任日本首相的森喜朗，曾在公邸入睡时听到“咯吱咯吱的响声”，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。森喜朗大喊一声“是谁”，胆战心惊跑出卧室。闻讯而来的警卫查看了半天，什么都没发现。但森喜朗一直坚称：“那里有老鼠、蛇和鬼魂。”

森喜朗当首相期间，发生了“爱媛”号渔业实习船遭美国核潜艇撞沉的事件，驾船的日本高中生9人死亡。森喜朗正在打高尔夫，接报后一个半小时才回到官邸。各大媒体迅速刊出他打高尔夫的照片，民意哗然。两个月后，他被迫辞职。

或许是为了去除“晦气”，2003年，首相公邸开始翻修，2005年改造完成。期间，为修建现在的办公地官邸，总重量2万吨的公邸被硬生生往南移了50米。

公邸为钢筋混泥土结构的4层西式住宅，总面积约7000平方米。里面新建了接待室、餐厅和外宾客房，引进供暖系统等设备，每年的管理费高达1.6亿日元（约820万元人民币）。

虽然花费不菲，但据一名进过公邸的人回忆：“虽然内部进行了改建，并没有焕然一新的感觉，白天内部的光线也很昏暗。晚上我倒是没去过，听说地下室有一条很长的隧道。”

据说前首相小泉纯一郎表面上不信鬼魂，但在入住公邸之前，还是偷偷找来了法师“驱魔”。

安倍晋三则在第二个任期时拒绝搬入公邸。继任者菅义伟也承认害怕住进公邸。

2021年底，由于经常迟到而遭受国会议员和媒体的批评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终于决定搬进公邸，“考虑到离官邸近，有利于专心处理公务，所以决定搬家。我也想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”。

没有特别的清扫和检查，也没有多余的装潢，岸田花了4个小时的时间整理布置，便搬进了首相公邸。

这是空置的公邸时隔9年后，首次迎来新主人。

由于安倍晋三第二次任期时拒绝入住公邸，“致使”那次任期长达7年零8个月，日本民间出现这种说法：“首相不住公邸，才避免了下台。”

因此，岸田的入住当时还成了话题。次日清早，媒体围住他问：“请问有看到鬼吗？”

“目前没有。”岸田回答。

军警自杀引质疑

但岸田入住首相官邸1年多，就出现了死亡事件，日本社会必然议论纷纷。

这名死亡的机动队员当时正在首相官邸执勤。《读卖新闻》称，他是用借来的手枪自杀的，身边没有发现遗书。网民议论：“警察的心理问题一定要引起国家重视啊！”“工作时使用枪的人，却用枪自杀了，这让国民感到不安”。

有人很不厚道，借机嘲讽岸田政府的增税政策：“那发用来自杀的子弹，也是我们的税金啊。”

还有网民纷纷“化身柯南”：“一定是卷入了幕后事件，被‘封口’了”“自杀？绝无可能”。

·案件发生后，一名日本网民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漫画。

更有人质疑：每次军警非正常死亡，媒体立刻定性为自杀，这是否太早了？

日本军警暴卒事件时有发生。2014年，大阪府警察本部一名巡查部长在总部大楼开枪自杀。当时，正在楼内办公的警察们听到一声枪响，循声赶到地下一层厕所，发现他坐在坐便器上，满头是血，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枪。

2015年，兵库县一名机动队队员因受上司骚扰，留下遗书后自杀。其家属起诉兵库县政府，获赔100万日元。

今年1月的一个凌晨，日本自民党本部隔壁大楼的厕所传出一声枪响。一名负责政要安保的警察机动队队员开枪自杀了。

一个个案例让日本社会震惊。人们议论，警察自杀为何要选择在首相官邸这样的敏感地点？

“暴走列车”令人不安

首相官邸一声枪响，再度激起社会“官邸闹鬼”的议论。这实则反映了日本民间对时局的担忧与不满。

首先是对治安的担忧。日本警方公布的2022年犯罪状况统计报告显示，当年刑事案比上一年增加3.3万起，这是20年来刑事案数量首次增加。其中，盗窃、伤害等街头犯罪数量比同比增加14.4%，纵火、强奸等重案同比增加8.1%。

在一些经济衰退地区，社会戾气更为严重。去年10月日本警方的民意调查发现，67.1%的受访者认为过去10年“社会治安恶化了”。有警方高官称，日本社会治安形势“很严峻”。

一些长期存在的不安定因素也在凸显。前首相安倍遇刺后，凶手称刺杀动机是对安倍等政客与邪教“统一教”的关系感到不满。岸田文雄后来要求调查“统一教”，罢免多名与该邪教有关联的内阁成员。但“统一教”势力庞大，要肃清也很难。

今年4月15日，岸田文雄遭遇炸弹袭击。行刺者木村隆二此前就曾在一起诉讼中，表达对安倍“与‘统一教’勾结”的不满，并反对岸田为安倍举行国葬。

而日本政要在“修宪”等问题上的态度，更为社会增添了纷争与不满。

日本现行宪法于1947年实施，其第九条规定了日本不保持陆海空军及其他战争力量，不承认国家交战权等原则，是日本“和平宪法”的核心，也是约束日本在二战后走和平道路的法律基石。

然而近年来，日本政坛保守化、右翼化趋势愈演愈烈。不少政客竭力推动扩军和“修宪”，提出要发展“拥有对敌方基地反击的能力”。

2018年，安倍连任首相后宣布将在任内“修宪”。2021年，时任首相菅义伟再次明确表达“修宪”意愿。

今年3月，岸田文雄在自民党大会上发表演说时，也表达了修改宪法第九条的意图。

· 2022年3月13日，岸田文雄在自民党大会上发表演说。

此外，岸田内阁在《国家安保战略》三文件中加入了确保“攻击能力”、大幅增加防卫预算、深化与域内外准安保关系等内容，被认为实质性的“修宪”已经在展开。

然而，“修宪”给日本社会增添了更多分歧。

日本共同社于2021年进行的调查显示，52%的受访者对“修宪”持谨慎或反对立场，“修宪”意愿有所增强。分析原因，一是自民党政府渲染外部威胁，强调日本的地缘安全局势恶化；二是利用中美关系紧张，推动“国家正常化”。

今年5月3日（日本宪法纪念日），《读卖新闻》发布舆情调查，称61%的日本民众希望“修宪”。《读卖新闻》立场保守，早在1994年就发文支持修改战后和平宪法。

然而，这一调查结果引来不少日本民众质疑。有网友表示：“主流媒体请停止对民众的洗脑行为！”还有网友称：“这是利用了日本人随大流的国民性弱点。一旦煽动说大家都要‘修宪’，很多人都会不经大脑思考地支持‘修宪’。”

· 《读卖新闻》调查结果截图。

事实上，同一天《每日新闻》公布的民意调查，结果就大相径庭：支持“修宪”者只有35%，反对者高达47%。

也是这一天，约2.5万民众在东京有明防灾公园举行守护宪法集会，打出了守护宪法、反对强军扩武、不要反击能力、反对修改宪法等标语和旗帜。

· 5月3日，民众在日本东京有明防灾公园举行守护宪法游行集会。（新华社记者张笑宇摄）

5月5日，岸田文雄结束对非洲和新加坡的访问回到日本。就在他回国前，民众在国会前游行，反对“破坏宪法的行为”。

· 5月4日晚，日本民众在国会前游行集会，打出“勿破坏宪法九条”的标语。（朝日新闻截图）

在一些日本民众看来，原本以安全、安定示人的日本，正在走向混乱。一名网友写道：“政客的这种行为无异于让日本国民与他们一同乘坐一辆暴走列车，太残酷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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